在瑞士体操名将李东华的简历上有这样一行字:李东华,奥运冠军、欧洲冠军、瑞士冠军、中国冠军、世界冠军。
1967年,李东华出生于四川成都,1983年入选中国国家体操队,1988年,因为和瑞士女孩艾斯珀兰查结婚而失去中国国家体操队队员资格。1989年3月,李东华和妻子回到瑞士,反对这门亲事的妻子的父亲见了他们,第一句话就是:你们什么时候结束休假。没想到李东华并非到瑞士休假,而是到瑞士定居了。
没有教练,没有完善的训练设施,但李东华创造了奇迹,1996年,已经获得瑞士公民权的李东华在欧洲体操锦标赛上获得鞍马冠军,同年,在亚特兰大奥运会上获得鞍马金牌。日前,李东华作为瑞士体操队的领队到中国参加中国杯国际体操邀请赛的比赛,在北京天坛饭店的房间里,李东华结受了记者的采访。
我7岁在成都开始练习体操,11岁到四川省运动技术学院进行专业的体操训练,16岁入选中国国家体操集训队,在国家队5年的时间,在中国这20年的时间里,体操就是我全部的生命。
我1984年10月份的时候受了一次大伤,在跳马训练中,我撞在马头上,身体非常非常疼痛,因为内出血,体内失血50%全积存在体内,6个小时后手术,医生切除了我的左肾脏和脾脏。
这种伤在当时还没有先例,当时痛得我觉得如果就那样死掉反而会好一点。很多人都认为我已经不可能再进行体操训练了,但当时我才16岁,觉得体操就是我的生命,不管为她付出多大代价我还是要从事这项运动。
在人们疑惑的目光中,我又开始了训练,恢复到了很好的水平。但在1986年9月13日,我在自由体操比赛中做团身后空翻两周的时候,我两只脚的跟踺全部断裂,这对我的打击非常大,眼泪一下就留了下来,觉得自己付出了很多,还是没有取得好成绩,感到非常凄惨。手术后,两只脚打上石膏,坐上轮椅,但我还是没有放弃,在医院就进行上身肌肉的锻炼,当时很多人认为受了两次这么严重的伤,已经没法接受体操的高强度的训练,应该放弃了,但我还是觉得体操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自己还有潜力,伤好后,我又开始了训练。6个月后,在上海的全国体操锦标赛上,我获得了鞍马的全国冠军。
其实,人的潜力是非常大的,我也想知道自己是否有能力去承受达到身体极限的运动量。拿了冠军,我也想像李宁那样拿奥运会冠军,为了备战1988年汉城奥运会,我1988年的冬天练得很苦,发展高难动作,在1988年1月22日的双杠训练中,一下头扎在地上,颈椎受到压迫,胸椎多处错位。
3次大伤还是没能让我放弃体操,到了瑞士后,非常孤独的我还是全力从事体操,想在体操上做出一些成绩来,实现自己奥运冠军的梦想。
体操对最初的我来说很简单,就是要像李宁那样拿奥运冠军,但经历了3次大伤和许许多多的遭遇后,体操对我来说是生命的全部,我是用生命为代价来换取继续从事体操的可能性。到瑞士后,体操是我自身价值的一种体现。它已经不是简简单单的一项运动了。当我获得成功后,许多欧洲人对我讲,在我身上,他们所看到的,改变了他们心中中国人的形象。
刚到瑞士的李东华语言不通,干的全是体力活,挖下水道,当油漆工,上午打工,下午训练,在苏黎士空旷的体育馆里,李东华独自一人搬出器械,训练中陪伴他的是录音机中放出的音乐。
“那样,使我觉得不至于太孤单。”李东华的回忆中略带苦涩。
一次独自训练时,李东华又扭伤了脚腕,空空的体育馆只有他一个人,求助无门。心中有些后怕的他买了一部手机,以备求助之用。
在瑞士最初的5年,处在运动生涯最佳年龄的李东华因为没有瑞士国籍,参加不了国际比赛,练习体操没有收入,他还要付钱租体操训练场地和器械。在困难的时候,他曾经想到过放弃。但妻子的鼓励给了他力量,妻子对他说,你训练,我去工作。李东华告诉我,在那些日子里,他们没有去看过电影,因为经济拮据。
1996年的亚特兰大,李东华的奥运冠军梦终于实现了,但此时赛场上升起的是瑞士国旗。李东华的心中百感交集。看台上,李东华的妻子艾斯珀兰查·李哭了。
奥运会鞍马冠军,这是我小时候练体操时就有的梦想,经过22年时间,终于实现了。突然之间感觉不太真实,这么多年在梦想,在拼搏,在付出,用了那么多的代价,一旦梦想成真了,感触很多。许多情景都出现在我的脑海中,在中国训练的时候,训练受伤的时候,很多人在我受伤后看望我的时候,我坐在轮椅上的时候,在瑞士挖下水道的时候,当油漆匠的时候,认识我太太的时候,和我太太在一起的时候,就像我攀登上了一座高峰,从山的顶峰看下去,看得很清楚,很多,也很开阔。
从李东华的经历看,伤残不重要,训练条件不重要,金钱不重要,那么对于一个体育人或者是一个渴望成功的人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呢?
最重要的是有梦想,而且要用付出的心情去做,不要先想它的结果,想能从中得到什么。有了梦想,即使看不到希望,很遥远的一个梦想,为了它去做,去奋斗,付出,最后总会得到回报。
在采访中,李东华不断提到他在中国,在中国体操队时,队友和教练给他的帮助,他的冠军梦产生在中国,又因为许多机缘巧合,他实现这个梦想时,已是异国他乡人,一丝苦涩在他的表情里。采访结束时,我们告诉他,广义上的体育是无国界的,它是一种人类共同的追求,一个人向极限挑战,证明自己存在价值的途径。李东华笑了。